《致墨绿先生的三十六封信》- 第贰封:到此为止



第貳封 到此為止



親愛的墨綠先生:

本來第貳封的主題不是到此為止。
可是,突然比較有興致寫這話題,所以插一下隊也無所謂的,對吧?

在人與人的相處里,你覺得你付出得最多的是什麽?

你知道故事是怎麼形成的嗎?
我想,就是在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中形成的。

讓我們來假設:相處是故事背景,人與人是故事中的角色,過程是故事動作及對白,感情是故事的張力與衝突,結局是故事表達的寓意。
於是,每一個人都有了他們的故事。

我和你之間有過的相處(雖然很短暫)也是一個故事。不過,我無意討論我們的故事,那是需要我和你共同回味的湯羹,沒有你在,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。

在第壹封信里,我就跟你說過,我會跟你說所有關於我的故事,還記得吧? 
现在,我开始说故事給你聽了,好嗎?



幾年前,我認識一個男生,姑且稱他為亥君。

我想,亥君是一個很有上進心的男生。他擅於計算、精准分寸、認真工作、自信滿滿、瞭解價值、有仇必報、有恩會謝,標準而典型的理智男人。
亥君跟我說,射手座的男人註定是綁不住的。所以,沒有人可以成為他的束縛,連他女朋友也不行。
然後,我就開始想像:亥君的女朋友平時是怎麼跟他相處的呢?
我沒正式看過亥君的女朋友本人,只從她與亥君的照片,還有一次偶遇卻沒有跟亥君打招呼的遠處里看過她。
纖瘦高挑的身材與清雅秀麗的臉龐,在外形上跟亥君是挺般配的。
他們真的很般配。


當亥君輕舔著我的耳朵時,我全身鬆軟地認同著這般配的一對。


剛認識亥君時,我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與他發展成之後的關係。

不過,這是不是也只是一場犯錯的藉口?
“我沒想過會變成這樣……” “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!” “我也不想的……”
受害者大概都會聽過這樣的對白吧?

可是,我和亥君的關係是因為錯誤而結束的嗎?
我倒不這麼認為。

從我和亥君第一次接吻,我們都知道我們在玩火。
而大家是非常樂意去玩這把火的。
我們有一個最冠冕堂皇的理由,叫做“各需所求”。
他貪圖我的美色,我渴求他的溫暖。
男女之間,好像就是那麼一回事吧?

我跟亥君上床時,曾經要求他把他跟他女朋友的合照暫時拿開,因為看著那張照片會讓我對這陌生的女子充滿愧疚感,即使我從來都沒有打算過要跟她爭奪亥君這個男人。

可是,我還是覺得愧疚的。
你明白那種愧疚嗎?我不感到羞恥,我只覺得愧疚。

不羞恥是因為我覺得性這回事跟吃飯一樣正常;
愧疚是因為我那該死的同理心想像得到如果我是亥君的女朋友,當我得知我的男朋友背著我跟另一個女人玩得那麼瘋的話,我的心會有多痛。

光想像就已經痛得我流淚。

所以,我要求亥君把他們的合照拿走。
亥君并沒有理會我,他在我身上忙著別的事情,所以他不知道我內心的酸楚。
我想,一直到我們結束后,他也不會知道我內心的酸楚吧?

我說了,亥君是一個很理智的男人。他知道什麽事情應該知道,什麽事情不需要知道。

所以,亥君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我的真名是什麽。
他不知道我姓什麽?名什麽?生日幾時?喜歡什麽?討厭什麽?
我問他:“你到底知道我的什麽東西?”時,他只是無助地望著我,像個不懂回答問題的小學生。

看見了吧?
我與亥君這種超沒有默契的相處模式。



人與人之間的互動總是花樣百出,款式多樣,就好像你去超市購物,每一樣貨品都有不同的功用,有的拿來吃、有的拿來喝、有的拿來用,不同的東西有不同的用途與用法,我們必須得用對,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,否則就註定了失望,是吧?

用錯誤的貨品來製造想像中的效果,是非常非常愚蠢的一件事。
比如說,你沒有辦法把吸塵機穿在身上,不可以拿冰箱去擦桌子,沒可能用冷氣機來煮飯,對吧?
我和亥君…… 就好像洗衣機和割草機,除了大家都是機器之外,完全沒有任何共同點,放在一起的話,真的很莫名其妙。



所有傷害過我的人,我都想殺了他們,包括我自己。

而亥君算是少數人當中,令我動了真的想傷害他的念頭。
我連磚頭和麻包袋都準備好了,計劃有一晚我在他家附近等待他回來,打算從后用麻包袋套住他以後,磚頭就砸下去,要不停不停地砸下去,砸到他的腦漿並出,砸到他的眼睛粉碎,就是要砸到他媽都不認得他!


我真的有去他家等他。

我真的等到了他。

我真的拿著麻包袋和磚頭跟了上去(當時我還戴上了手套,防止留下指紋)。

但是,他家對面的目擊證人阻止了我。
一個該死的警衛在他家對面的公寓坐崗著,而且還是清醒的並未打瞌睡。
我的完美殺人計劃因為那警衛而終止了,因為他是我計劃的瑕疵,不完美的事情,我做不了。

然後過了幾天,我不想殺亥君了。

在我跟亥君又一次狂妄做愛之後,我想,我對他或者他對我都還是有點需要彼此的,所以,決定不殺了。

亥君始終還是沒有移開他和女朋友的合照。
照片中的女孩始終在注視著她的男人如何令另一個女人呻吟。

我并不怪亥君,即使跟他維持性關係的時間不短,他卻連我的名字也不記得,我還是沒怪他。
因為我沒有資格怪他。

我們之間的錯,是我與他共同犯下的。
誠如亥君所說的,他早就說了,他不想與我有任何多餘的感情糾葛。
是我自己犯規了,除了渴望他的性,還要求他的心。
不是想要他愛我還是怎樣,而是希望自己在他心裡有位置。

于我們的關係而言,我徹底過分了。

一旦越界,這遊戲就玩不下去了。



我跟亥君最後一次見面時,我問他:“你到底要我走,還是留?”
他說:“我很矛盾。”
然後,他親吻了我。

有些人,有些關係,開始了以後,就結束不了。

我在亥君的眼神里看見了同樣的慾望。
很多年前,我在另一個男人的眼睛里,也看見過同樣的目光。

突然間,好像明白了什麽。

最後一次,我們沒有做成。



對我,亥君到最後,總算做了一件對的事,說了一句對的話。

他說:“到此為止。”



那天以後,我沒有再見過亥君。
雖然,他說“我們還是朋友”,可人們爲什麽總是要把朋友定義得那麼廉價呢?
他應該很清楚,我和他怎麼也不可能成為朋友的。

永遠都不可能。

這個故事來到了我早就預料了的結局里。



你如果問我,在我與亥君的相處過程里,我付出了什麽?我會說,我付出了我的情。
在我們的關係里,他太無情了;你知道的,一個故事若無情的話,那是多麼無趣的故事啊!所以,我一個人付出了兩個人分量的情。

於是,我來到了精疲力盡的階段。



你對那些偶然與你上床的女人們,都有記得嗎?

若記得,你記得她們的什麽?



亥君對我是什麽也不記得了;所以現在的我也只能夠獨自回憶我跟他過往相處的點點滴滴。

我記得我們剛相識時,他看我的眼神跟看別人不一樣;
我記得有一次大夥去喝酒,他壯著酒膽第一次敢摟我的腰;
我記得他曾經有關心過我體內那些永遠都快樂不起來的基因;
我記得那一段他背著我走過的斜坡;
我記得那一次他好心地帶著鬱鬱寡歡的我去公園散步;
我記得他有記得過我家是怎麼樣的路線,还有他送我回家但却不舍得我下车的时刻……


然后,我開始記得他在人前如何与我保持距離;
我記得我们第一次因为他对我冷漠的争吵;
我記得我背对着他流淚,而他開始無動於衷;
我記得我對他從竭斯底裡到學會跟他一樣冷漠對待我們的關係;
我記得我也開始不想再對他說我內心的感受,因為說了沒用;
我記得我們已經變成除了性就什麽也不剩…… 

回想起來,我和他其實是可以成為朋友的。
只是…… 



我原本以為我會很傷心他的絕情,因為我曾經很真心地期待他會說他不捨得我。
可是,當我轉身離開他時,我居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
我覺得,我自由了。

我才發現套住我的牢籠原來是如此廉價而不堪,讓我一點留戀也沒有。

我甚至覺得自己或許是沒有喜歡過他的,一切皆是我的心魔製造出來的幻象,他的“到此為止”是一語道破了所有魔咒;

我甚至笑了!輕鬆自在地笑了!

以後不需要再毫無意義地等待他的信息、不再苦惱時間配合不了、不會再有無奈與心酸、不用白費心機、更不用付出了心血只換來一句“你情我願”……



我和亥君的故事,告一段落了。

而我也始終沒有告訴亥君,我叫什麽名字。
現在若再見到亥君的話,我也不會跟他打招呼。
以他的個性,他早就忘了我吧?

他說的,他記性不好。

真是他媽的好幸運的傢伙啊!



捨或不捨,我和亥君都為彼此做了決定。

到此為止。






紫色背包   上



P/S:我和亥君的故事,有沒有讓你想起了一個人?你應該知道我在說誰,答應我,別說他的名字。

Comments

  1. 好长的剧本哦~
    但看起来作者写得很不开心.. .(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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